【冰秋】平安扣
𐂂清静峰小白花生病日常
摸鱼意识流
ooc预警
私设如山
正文开始: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星野漫天,微冷又泛着苍白,月已上眉梢,鹊枝惊动,人久去而未归
沈清秋用过晚膳,独自一个人坐在竹舍, 素雅香炉飘起袅袅的六安熏香,可即便镇心养神,可沈清秋心上还是没由的不安焦躁,他拿起杯盏的瓷盖,顿了片刻又放下,瞥了一眼桌上由其他弟子带来回来的属于洛冰河的乾坤袋
记得宁婴婴说,当时是情况危急,洛冰河自请断后,等到明帆他们赶到苍穹山复命,又派了一批弟子寻找支援,结果只寻到洛冰河丢失的东西
如今洛冰河失了联系都已经快十天了,当时派任务的弟子出去也陆陆续续,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可就是没见到洛冰河
这才刚刚拿到正阳剑,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就算洛冰河是男主,也实在没必要这么逞强,乾坤袋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并且沈清秋也清楚洛冰河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如今流落在外,饿了吃什么,冷了用什么,一想到这,沈清秋就气打不一出来
况且,如今洛冰河这年岁,按照原著来讲,也没有什么奇遇
自家的孩子走丢了,做大人的怎么会不着急
沈清秋口上虽然嫌弃,但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只是拢了拢披上的外袍,起身到在竹舍门口站着,又偶尔看着竹舍门口通向山下的小径
夜风阵阵,带着沈清秋的衣摆,倒有了几分春寒料峭的感觉来,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只见云峰模糊,瞧不真切,但月华蕴在积云的边缘之处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沈清秋心上不免有几分惆怅,明日若是下雨了,洛冰河又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一场夜雨在深夜时分悄悄下了起来,久而未绝,淅淅沥沥,带起了悬在廊上的竹帘,等到清晨,竹舍檐上的雨水伴着雨声汇聚滴落,打破了早上的宁静
沈清秋从睡梦中醒来,便起身简单梳洗一番,穿上一素色披风,执着一泼墨油纸伞,照例去掌门师兄那等消息
等到沈清秋刚刚走上去穹顶峰的虹桥,就遥遥看见一个穿着穹顶峰弟子服饰的人向自己赶过来,那人行礼,还有好几口气还没顺下来
"沈、沈师叔,洛师弟回来了"
沈清秋听言,赶紧往穹顶殿赶去,将身后那名弟子注意脚下路滑的声音甩在了脑后
等到沈清秋赶到穹顶殿,甫一进门,一阵暖风携着室内清冽的香气铺面而来,只见掌门师兄坐在高处,神情颇有几分淡然,洛冰河站在大殿中央,应道告退,看样子想是汇报完毕了
岳清源一见到沈清秋,温和笑着对沈清秋道:"清秋师弟既然来了,就把你的弟子领回去吧,也不枉你等了这么多天"
洛冰河听见身后传来沈清秋应答的声音,连忙转身,又惊又喜,道了一声师尊,只见沈清秋一袭月白披风委地,里面穿着素白长衫,如墨的长发用浅青色的发带松松挽着,那清冷的面容多了些严肃,可眼底却有几分掩不去的疲惫
饶是沈清秋在洛冰河眼里端的是一副轻逸出尘,可在沈清秋眼里,洛冰河整个人就是灰头土脸的,衣衫有几处都破了,沾着土灰,脸上还有些许淤青,负在背后的正阳的剑穗的流苏都黏成束了
这副模样,和沈清秋刚刚来到这里,初次见到洛冰河时好不了多少
"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
沈清秋走上前去,浑身上下大致看了一遍,也没有见到什么很严重的伤,又捉住洛冰河手腕处的脉门,探到的灵息还算平顺,就是衣服有点湿
因为是在外边儿,沈清秋也不好发作,要教育孩子肯定要回竹舍再说,沈清秋敛了敛神色,斜着眼瞥了洛冰河一眼,言语不咸不淡地道:"既然没什么事要说,就跟为师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言语,转身径直离开
洛冰河见沈清秋神色不对,不理自己,好像头上刚刚生机勃勃起来的小鲜花马上就蔫下去了,见师尊走远了,马上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活像一只委屈低低呜咽的脏兮兮的小白犬
"……"你委屈什么委屈,熊孩子在外边儿玩疯了才知道回来
沈清秋虽然不理不睬,但还是给洛冰河开了一道避雨结界,面上不说,还是选了最近的一条路,让孩子少吃点亏
甫一进入竹舍,沈清秋解开外边的披风,一挥手,竹门应声关闭
“跪下” 洛冰河还算听话,依言就跪
沈清秋坐在座位上,拿起眼前那盏茶,喝了一口。上好的雪山香茗,却没喝出味道来,他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安的洛冰河道:
"把正阳交上来"
"师尊……"
"怎么?在外面无拘无束这么多天,现在连我这个师尊都说不动你了?"
见沈清秋言语冷淡,但不难听出师尊如今有些生气,洛冰河道了一声不敢,连忙将负在背上的正阳剑解下来,双手举着,奉给沈清秋
沈清秋接过正阳,只是随意放在竹桌之上,也没想给洛冰河什么惩戒,看着洛冰河额间的发丝都被湿成束了,刚刚到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他倒了一盏热茶递给洛冰河道:"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来找我"
等到洛冰河退下之后,沈清秋觉着洛冰河身上青紫小伤不少,便寻来了药酒,等到洛冰河回来的时候,再给他抹
沈清秋坐了一小会,只觉得有些犯困,现在洛冰河既然回来了,沈清秋也不用顾虑太多,等到他打算去休息一小会儿的时候,只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惊得沈清秋清醒不少
他站起身来,绕过屏风,看见洛冰河跌在地上,身上还是脏兮兮的,他赶忙起身去扶,却只见洛冰河额头滚烫,长睫颤动,再碰一碰手,手却是冰凉的。
"冰河"
"冰河?"
沈清秋一连的喊了好几声,可洛冰河没有一丝回应,等沈清秋准备扶洛冰河起来的时候,发现洛冰河衣袖之下,露出来的手臂被衣衫扯下来的布条缠了好几道,隐隐有血色冒出,其余露出的皮肤除了有青紫伤痕,有些地方还要严重,都已经化脓了
洛冰河有意隐瞒伤势,而沈清秋如今怎么看,都比他方才想像的严重多了
……
……
在睡梦昏沉之中,洛冰河不能动弹,元神混沌,一片虚无,迷雾重重,偶尔有点意识,知道有人在照顾着自己,他能感受到那人在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也能感受到自己背靠在那人温暖的胸膛上,一勺一勺的给自己喂着温热的药
"冰河"
"喝下去……"
洛冰河听见师尊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朦胧也不真切,伴随而来的渡进来最为平缓的灵息,如同傍晚的潮水一般,柔和地冲刷着自己的灵脉。
可洛冰河越睡下去,觉得越难受,身体各处的疼痛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他堕入了一层一层的梦境之中,时而梦见那五六个的少年围着地上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衣衫褴褛的孩子,拳打脚踢。时而梦见地上仿佛倒在地上那个孱弱的小小身影
复而画面一转,他看见一道可怖的深渊,只见腾腾的魔气在那道沟壑中翻滚不息,万灵哀嚎,朝上方人界的裂缝伸出千双畸形的手臂,渴求新鲜的血肉。更深的地方,被不祥的黑雾和猩红的诡光遮挡。
梦境中洛冰河头痛欲裂,连退了好几步
现实中的他双眸紧闭,冷汗涔涔而出,痛苦的摇着头,口中喃喃不止,似乎在唤着谁,可他没有察觉到的是,一只宽大些的手握住他冰凉的指节,企图安抚,使他镇定下来
"师尊在……"
"师尊在这里"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伴着尖啸的耳鸣,一股阴冷和疼痛死死的压在他的胸口,不知在苦痛之中,挣扎了到底多久,突然一股力道撬开了他的牙关,放进了一个温热的事物,如同暖玉一般,未过多时,渐渐散去了他体内所有寒气,全身上下如释重负
梦境之中,冷金的孤月高高悬于头顶,天幕深蓝。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远远看着似乎热热闹闹的,可那些人面容凝肃,却还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整座城静如死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繁华。
洛冰河徘徊于小镇之间,等他经过一个小巷路口的时候,一个小身影窜了出来,撞在洛冰河身上,那力道很重,毫无防备的洛冰河退后一步才站稳
洛冰河低头看了看,发现那小孩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怀里抱着荤腥油腻的食物,一看就是残羹剩饭,上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受伤青紫沾着血污的额头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洛冰河遥遥听见深巷处传来男子骂骂咧咧和跑动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追出来了,洛冰河也不嫌脏,赶紧拉着那个小孩的手臂带到僻静无人之地
等到人走远了,洛冰河蹲下身来,与那小孩齐平对视,想去安抚他,那小孩一对上洛冰河的目光,就立马缩了回去,手上还紧了紧抱在怀中的食物
"……"
这小孩的眼睛莫名的有些眼熟,和自己小时候的眸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两个人无语半晌,洛冰河想起自己身上也是灰头土脸,一副狼狈模样,也不想吓他,站起身来,摸了摸胸前的衣襟,寻了半晌,也没摸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抱歉啊,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
那小孩听到洛冰河的一番话,眼底眸色闪动,黑乎乎的一只小手伸出来,犹豫几分,还是去牵洛冰河手腕处的衣物,随后往怀里掏了掏 ,似乎想给洛冰河东西吃
可揣在怀中的一个馒头滚了下去,在尘灰的土上滚了几圈,原本沾了些许汤油还算白净的馒头如今变得有些灰扑扑了
洛冰河也不嫌,因为他遇到师尊之前,几乎都是吃这样的东西长大的,有时候,还会比这个更差,甚至还没有
洛冰河俯下身来,将那馒头拾起,用袖口擦了擦,就塞到那小孩怀里:"我不饿,你吃吧"
洛冰河临了摸摸那小身板的小脑袋,想转身离开,可那只小手多添了几分力道,拉着洛冰河往回走
洛冰河有些无奈,他蹲下来,隔着脏污的布料捏了捏那小家伙的鼻子道:"你是想让我留在这里吗?"
那小家伙像是营养不良,眼睛却又大又亮,他看着洛冰河点了点头
"不行啊,我师尊还在等我回去"
当沉沉夜空中有一道光亮渗出,如同在漆黑清冷的夜里,点燃了一盏灯火,等着谁人归来
临别之际,他似乎认出这幻境这小孩是谁了,洛冰河捏了捏这小身板的脸道:
"等过几年,你就会想我一样遇见他了"
"一定要再等等"
……
……
……
徘徊了三天,洛冰河的高烧终于退下,转成了低烧,等他神识逐渐归拢,缓缓睁开双眼,昏昏沉沉的,良久才醒,他看了看窗外,原来已经到了晚间
他转了一下脑袋,一个冰凉、尚有些水分的布巾从他额间落下,稍微动动就能清晰闻到自己身上药酒的清香
他低头一看,发现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他掀开衣袖,脏污都已经洗干净了,青紫伤痕覆上了药,有的地方破了口的,都已经用新的纱布缠上了
可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发现自己躺在内室的塌上---师尊的床上!
洛冰河猝然惊醒,虽然全身乏力但还是想马上坐起身来,可感觉被褥旁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稍稍撑起上半身,发现师尊伏在塌沿处睡着了
"……"
是师尊帮他擦洗上药的吗?
师尊……一直在守着他吗?
想到这里,洛冰河的脸红了起来,一股涓涓暖流在心上荡开,如同平静的湖水荡起了涟漪
他凑近些看了看,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沈清秋的睡颜,看着沈清秋睡得沉,洛冰河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若在平日 ,师尊本就生的一副清冷的面容,细梁薄唇,平常又不爱笑,端着一派疏离模样
可如今洛冰河只见师尊睡熟的脸颊有些红,呼吸很浅,室内的烛火给师尊多添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弧形阴影,安静沉睡的姿态反倒更为撩动人心
洛冰河的手不自觉的覆上沈清秋的长睫,窗外夜雨下的厉害,时大时小,时而听见遥遥传来的春雷声,如同掩耳盗铃一般,掩饰着洛冰河心口处不可抑制的心跳声
沈清秋被抚着有些痒,他轻轻皱了皱眉,因为睡得浅,终究是醒了,含着水雾似的双眸睁开来,眼底有着晕不开的疲惫
他抬起头,就看见洛冰河已经做直了起来,脸颊都有些红,只当是洛冰河发现睡在他的床上,估摸着有些拘谨,沈清秋解释道:
"偏室的床有些小,敷药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腰,质地柔软细腻的外袍坠地,他俯身将衣服拾起,抬眼便洛冰河一副害羞,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孩子怕不是烧傻了吧?
他摸了摸洛冰河的额头,发现烧退了些,既然洛冰河醒了,沈清秋站起来,将竹桌上用灵力一直保温的药拿过来递给洛冰河
"先把药喝了"
"师尊,我胳膊疼,抬不起来"
"……"
洛冰河摸清楚师尊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皱着眉喊痛,而沈清秋看着洛冰河一副委屈兮兮的可怜模样,好骗得很,不疑有它
"你啊……"
沈清秋倒有几分无奈,说着就用手指敲了一下洛冰河的额头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实诚的坐在塌沿,用着汤匙匀着汤药,随后他吹散了些热气,递到洛冰河的唇边
只见洛冰河眼睛亮晶晶的,低下头来喝着汤匙里的药,但一双眼一错不错地一直盯着沈清秋看
"傻不傻?"
看着洛冰河这副模样,沈清秋唇角不受控的上扬,泛起淡淡的笑意
"弟子觉得师尊好看,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说着又傻愣愣地低头喝了一口药,却被烫的往后一缩
"师尊……"
" 该 ! "
沈清秋笑颜明朗了一些,不过随后敛了敛笑意,也不逗洛冰河了,他将药吹凉了些,又递上去,就当给孩子顺顺毛
这药本来量也不多,沈清秋喂完药之后,又将一个蜜饯递到洛冰河唇边,见洛冰河脸上烧的还是有些红,他起身去关窗道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啊?"
"啊什么啊,你木师叔说,如果你醒来,还要观察一晚,如果今晚你不反复发烧,接下来静养就可以了"
沈清秋背影清癯,如同修竹一般,如玉之润,窗外送来的阵阵凉风,轻轻吹起沈清秋墨色长发,带起衣摆微动
雨声风声随着镂窗关闭被隔绝在外,他眉眼和顺,看着洛冰河时却带着几分愁绪,双目似是一泓清水,倒映着竹舍内烛火的点点繁星
"你以后再这样乱跑乱走,一身伤也不吭气,自己就搬外边去"
沈清秋嘴硬心软,洛冰河也再清楚不过,师尊嘴上说着是这样,但还是坐在床沿,低下头来,从袖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事物来
洛冰河凑上去看看道"师尊,这是什么?"
"给你救命用的"
借着室内灯火,沈清秋修长五指在雾青丝线中穿梭,打着好看的流花结,洛冰河看着师尊总是未添任何金银装饰,只是随便绾着墨发,烛火摇曳,越发衬着泠然如谪仙的气质
沈清秋一抬头,洛冰河红着脸,马上偏过头去,可沈清秋坐近了些,让洛冰河到自己跟前来,他低垂长睫,如玉般的手将一个质地细腻的羊脂白玉做成的平安扣系在洛冰河的腰间
系好后,沈清秋又看了看,理了理青穗子,觉着正好衬洛冰河的白衣
虽然不知道洛冰河黑了之后,还会不会留着这些他给的东西
沈清秋转眼一想,以后的洛冰河指不定杀了他都嫌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留,可沈清秋此时也不管这么多,这玉成色好,也难求,与洛冰河也相配,自己留着也是浪费
"以后好好收着,这玉是昭华寺给的,加了三道佛咒,能保人平安,乱丢不得"
"昭华寺?"
"当时你发高热,怎么喊都喊不醒,你木师叔开的药你也喝不下去,喝什么吐什么,娇气得很
正巧寺里的那些方丈大师来找掌门师兄说仙盟大会的事,为师以前听说佛门有些个法器,对治病有些功效 ,就替你求了来"
所以,洛冰河睡梦中觉得自己嘴里含了一个温润的东西不是假的
是师尊一边照料自己,又一边奔波为自己求药治病
想到这里,此时洛冰河的心如同千斤之中,万念交织,喉间一哽,从心上冒出来的酸意泛红了他的鼻尖眼角
自己是何德何能,能让师尊如此
他趁着沈清秋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力摸了摸自己通红的眼眶,竭力恢复正常神色,不想让师尊瞧出来,他强作轻松地牵着沈清秋臂弯处的衣物道
"那师尊以后也会给师兄师姐他们吗?"
沈清秋冷不丁的被洛冰河这么一问,觉得自己莫名闻到一股醋坛子的酸气,瞧着洛冰河有些稚嫩却又委屈较真的模样,沈清秋原本对洛冰河还有些心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笑着刮了一下洛冰河的鼻子道:"他们自有父母给,而为师的只独你一个,满意了?"
折腾了这惊天动地的一通,沈清秋也一直没休息好,两个黑眼圈浮了出来,他起身收拾了一下,让洛冰河睡里面去一点
他睡在外边,防止洛冰河半夜不安分,滚下床去
他一摆手,室内飘摇灯火熄灭,散出丝丝青烟,
沈清秋坐在床沿,将外边的衣衫除去,只留一件中衣,他脱了白靴,掀开被褥,躺在洛冰河身边
只不过,夜晚沉沉,熄了灯火之后,外边的雨落声倒也越发清晰可闻,这场夜雨下的很是喧吵,似乎比刚才还下的急,下的吵一些,时而伴着闷雷低沉
一道白光闪过,照亮了竹舍,惊雷声响起,沈清秋在漆黑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旁边人似乎颤了一下,随之只听见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窗棂之上
"……"洛冰河不会是怕打雷吧?
可突然,猛地雷鸣电闪,照得屋角里雪亮,沈清秋翻了个身,将洛冰河揽在怀里,同时又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果不其然,洛冰河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
沈清秋哪里知道洛冰河的小心思,以为洛冰河是真的怕打雷,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强忍着笑意拍了拍洛冰河的背脊,以示安抚
见洛冰河倒也安定下来,沈清秋满意地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下颌搁在洛冰河的头顶上
今晚还是不能睡,洛冰河要是半夜又发起了烧,到时候可能会更棘手
可沈清秋想想,洛冰河才十六岁,现下有他这个师尊在,怕一些东西倒也没什么,等再过一年,就是仙盟大会了,就算洛冰河不想,也要去无间深渊,到那时候,可怖可畏的东西只会更多
听见雷声渐远,沈清秋将捂着洛冰河耳朵的手移开,趁着洛冰河还没睡,也想给洛冰河一些提点,如果可以,自己倒也想将洛冰河留在清静峰,留在自己身边
"师尊以后是不要我了吗?"
沈清秋这才发现,思虑之下,他居然就这么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这下可有点要命
"倒也没有"
"那刚才师尊……"
沈清秋顿了顿,在想着怎么把这个圆回去
"为师在想,你将来长大了些……"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洛冰河急切地打断了
"弟子将来长大了,也要一直留在师尊身边"
"……"
你将来也这么想就好了,到时候无间深渊的事过后,等再一见面,就是来算计杀我了
沈清秋踌躇了一阵,想着自己没事吓唬孩子干什么,他摸了摸洛冰河毛茸茸的小脑袋道:
"为师没有别的意思,为师只是在想,以后即便不同路,也希望你……"
希望什么?
沈清秋噎住了
因为他也说不出来,洛冰河是第一男主,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要女人有女人
希望平安顺遂吗?
虽然沈清秋知道洛冰河有主角光环护体,但见洛冰河这次反反复复发着烧,神智不清,在睡梦中不停地喊着"师尊",他也于心不忍,承认自己是出于担心,再加上当时木清芳不在苍穹山,情急之下,才会去穹顶殿
如今跟洛冰河说,自己希望洛冰河以后平安顺遂,等到要推他下无间深渊之时,回想起来倒也有些讽刺
沈清秋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睡吧"
洛冰河心里有着几分不安,师尊口中说的"不同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所发觉
夜晚沉沉,一场夜雨渐渐止息,沈清秋也不让洛冰河多想,将抱着洛冰河的手又收了几分,怀抱温暖,隔着薄薄中衣,传来沈清秋胸膛的体温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可洛冰河怎么也没有想到
沈清秋会真的不要他
这个让他留恋一生,贪恋一生的怀抱也会有冰凉的一天
四年之后,在花月城的高楼之上坠下去的身影成了洛冰河一生的梦魇
当夜幻花宫空旷的长廊之上,急促脚步划破了夜间的沉寂
盖着黑衣外袍的沈清秋安静地躺在洛冰河臂弯之中,不吵不闹,他的脸朝向洛冰河的胸膛,教外人看不清相貌,从玄色衣衫之下露出来的一只手血管青紫,宛若瓷胎,此时早已变得惨白冰凉
而洛冰河怀抱尸身双手小心翼翼,松一些怕抱不稳,紧一些又怕弄疼了怀中之人,等推开了内殿大门,洛冰河将怀中尸身小心翼翼地安置于自己的塌上
躺在塌上之人双眸阖着,向来温润的眉宇,此时都带着几分薄凉,下颌淋漓血色早已干涸,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襟,在坠下高楼之时,长风烈烈,吹乱了他的青丝,如今铺散于残躯之后,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惨白如纸,不会笑 ,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薄暮明净的初雪,如同霖林白鹤,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仙人被终究是洛冰河拉了下来,变得狼狈不堪
洛冰河跪坐在塌边的地方,微微颤抖的手牵着沈清秋冰冷无力的手置于自己的脸旁,烛火亮起,置在塌上的尸身因这光亮,脸颊上添了点生气
可没有一点脉搏
没有鲜活的生息
用微薄的灵力探入,只能感受到空荡荡,没有半丝灵力残存的身躯
他站起身来,用沾湿的布巾哆哆嗦嗦地擦拭着沈清秋沾着尘土的脸庞,可大片血污早已干涸,洛冰河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可沈清秋的面容早已经变得灰白,胸膛没有半点起伏,一只骨节分明,匀长细瘦的手沾着点点鲜血置在小腹上,另一只从沾着尘灰的素衣袖口中软软垂落,悬于塌沿
洛冰河下颌线绷得死紧,巨大的悲恸占满了洛冰河的心,似是要将他活活撕裂,眼眶不自觉的滑出了泪水,脸颊上留下斑驳泪痕 ,洛冰河失力的跪在沈清秋身边
一人一尸,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没有争吵,没有冷言相向,也没有刻意隐瞒伪装,真正获得的和谐安宁,竟然是如此残忍,痛彻心扉
晚幕沉黑,沈清秋新丧,铺天盖地袭来、剜心噬骨的痛苦与悲伤,逼得他濒临崩溃,根本无法抵抗
他只能在沈清秋遗身旁,一只手无力又颤抖理着沈清秋冰冷脸庞上有些凌乱的碎发,明知是徒然,没有半点用,却依旧不停地无用地忏悔着
"我知道错了"
"我没想杀你的……"
"我、我从来都想过要你还……"
此后五年,世人揣测洛冰河恨沈清秋入骨,所以将其遗身一直停放在幻花宫,不让沈清秋仙身迁出,入土为安,可谁又知晓洛冰河藏在心里的执念
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害怕夜深人静之时,脑海中全是沈清秋的音容笑貌,可"师尊"二字他永远不能再得任何回应
后来有一天,洛冰河在众目睽睽之下,经昭华寺数位方丈亲鉴,证明体内灵气运转正常,堵住了悠悠之口,等到临去之际,洛冰河见一群僧人端着漆盘往寺内一主殿走去,便停下了脚步
当时洛冰河已被暂时洗脱身为魔族的名声,那些方丈长老对洛冰河倒也和颜悦色了一些,众人临去之时,其中一人见洛冰河腰间悬着一羊脂玉髓打磨而成的平安扣
想起当日苍穹山穹顶殿往事,无奈摇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洛冰河依声望去,只见那大师身披袈裟,慈目善目,端的一派与世无争,心平气和
"想当初沈峰主独自一人冒雨闯进穹顶殿,说为小徒求药"
"……"
洛冰河像是完全没料到大师会说出这句话,脸白了白, 血色涌回在脸上的过程极其缓慢,整个人僵在那
只听那大师接下去道
"那小徒如今看来应该是洛施主了"
"我师尊他……"
洛冰河许久来心中的一潭死水被沈清秋生前留下来的碎片荡起了涟漪,又泛起了波澜,死灰重燃起了旧火,他喉中发颤,急不可待地想问更多,但想到如今又有何资格、有何颜面唤那故人一声"师尊"
那方丈看着洛冰河神情,没有半分憎恨怨怼之色,与传言不符,心中倒也有几分疑惑,但也不想掺和这俗世恩怨之中
如今沈清秋早已亡故,被昔日座下爱徒逼得当众自爆确实不假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外人又怎么道得清,说得明
"阿弥陀佛,灵玉难求,当初沈仙师心诚,也为此耗费颇多心力,纵使世事无常,还请洛施主好自珍惜为是"
……
……
时光荏苒,匆匆流逝
当年的平安扣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圆润,青穗流苏末端已经褪色,洛冰河也舍不得换,也不让换
如今在窗外夜风的吹拂,夜空中挂着的一轮明月,银光倾洒,落在窗前,一谪仙般的人物青丝只由一支素簪挽着,白色里衣外面松松地罩着浅青色银丝外袍,独赏一轮皎月
他一只素手举着平安扣的坠绳,另一只手撑着下颌,眯着一只眼,透过平安扣中央一个圆孔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或许他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后面逐渐向他走近的轻微脚步声,等身后那人的身影逐渐靠近,一双手突然环住了他的腰,吓了他一跳
来者身上还带着夜间的凉气,额间的天魔印还没有褪下去,赤红流转,洛冰河低下头来,在沈清秋温热的脖颈处蹭蹭,乖巧又温顺
"望月思人,师尊是想我了吗?"
"……"晚上还一起吃过饭好不好?
他反手摸了摸洛冰河的脑袋,略微思索了一下,逗着洛冰河道:
"想是想,不过只有一小点,不能再多了"
"啊?就这么少吗?"
洛冰河听着不太乐意,语气有点沮丧,要是洛冰河有尾巴,估计要耷拉到地上了,他倒也没灰心,跟只小狐狸讨好似地蹭着沈清秋的脸,又亲着沈清秋的眼尾
亲着亲着,他趁着沈清秋没有防备,抄过沈清秋的膝弯,将怀中人直接抱起来,他似是盛着寒潭星火的双眸对上沈清秋的眸子,眉眼看上去好不委屈
"真的只有一小点吗?"
沈清秋被洛冰河一副小委屈鬼的模样弄得有些想笑,但依旧说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不错,只……"
还没说完,嘴角就被洛冰河这小崽子亲了一口
"你 …… "沈清秋还想说下去,没想到洛冰河故技重施,又是一吻落下,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洛冰河笑着低下头来,额间与沈清秋相抵:
"不管师尊想不想我,反正弟子很想"
他亲昵蹭了蹭,又添了一句:"很想很想……"
洛冰河抬步,抱着沈清秋打算就寝,可沈清秋拍了拍他,说要脱了外袍才能上塌,洛冰河泄了气似的努了努嘴,将沈清秋放了下来
他转了转眼眸,不知想出了什么,抬起双手,低下头来,与沈清秋视线对上
成熟男人的声音言语沉沉,但带着几分撒娇意味道:"师尊,我手疼,使不上劲"
"……所以?"
"弟子想师尊帮我脱,好不好?"
"……"
沈清秋拿洛冰河也没办法,这孩子就这幅德行,也不是第一回见,沈清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清秋凑上去帮洛冰河脱衣服的时候,洛冰河低下头来,看着师尊神情专注地解着腰带上的结扣,长睫轻垂,双眸清澈,似乎蕴着两汪山涧清泉,一缕青丝落在肩头,墨发之间,是自己亲手为师尊打磨的木簪
暖光映照,倒生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可洛冰河的身量本来就要比沈清秋高一些,等到沈清秋解了洛冰河的腰带之后,还要稍微掂一掂脚才能将洛冰河肩上外袍的衣物褪下去
当沈清秋轻浅温热的呼吸落在洛冰河的脖颈之上,洛冰河一把揽住沈清秋的腰,沈清秋一时没站稳,被腰间一股劲力带着跌在洛冰河怀里
刚想抬头去看洛冰河,没成想,一个炙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霸道、强势、不容抗拒
到最后,化作了蚀骨的缠绵与温柔来
洛冰河取下沈清秋头上的素簪,墨发散下,他带着沈清秋一齐倒在了塌上,这深长一吻却未止息,等到沈清秋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洛冰河松开了他,分开的时候再看, 两个人的嘴唇都是红透湿润的
洛冰河压在沈清秋的身上,俯下身来,只见师尊的眼眸中氤氲着水波与柔情,洛冰河知晓沈清秋在情事上面子薄,也最不擅长,经不起撩拨,平日多说两句情话,都受不住
只见身下人耳垂微微发红,躲着目光,却尽量拾起自己为人师尊的威严道
"你干什么?"
洛冰河俯下身来,脸颊蹭着沈清秋的颈侧,呼吸滚烫,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魅惑:"师尊可是忘了?三天一晚……"
"……"
"今夜到时候了……"
……
……
……
PS: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什么
不喜勿喷,里面一些常识来自高中地理模糊知识,非原创
---Fin
----文by北夜侯
----To BX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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