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夜侯

祝各位眉眼舒展,四季常安✨✨

【冰秋】挽月辞

𐂂  腹黑深情帝王冰×​病弱美人帝妃沈


  改良版


◎ 摸鱼意识流


◎私设如山


◎   ABO设定



正文开始:


上文戳这里 (先看这个)


转眼间又到了初夏,一轮明月挂在长空之上,繁星点点,树荫浓密,银华透过繁盛树枝,落在池面之上,一阵夜风吹过,如同碎金一般伴着涟漪轻漾着。




天气渐渐炎热,​清静殿的院宇中央处有一个玉石堆砌的清泉,清澈的池水之中引来的山泉活水之中还盛放着几株的淡色粉荷。



洛冰河和沈清秋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就跟师尊说有事要他处理,临走时嘱咐沈清秋,要是他回来晚了,不用给他留灯,说罢顺带收拾了碗筷,便匆匆离开了。



自那一夜后,两人的关系缓了许多,沈清秋在殿内独自待了半晌之后,闲来无事,听见殿外偶有蝉鸣,趁着洛冰河不在,便去外边乘凉去了。



他顺势坐在了池畔阴凉处,双足浸入池中,他脚踝处纤细,以前在边境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粗糙,没有太多讲究,但依旧细嫩又白净,脚背处白皙纤滑,淡青的血管宛若瓷胎碎痕般。



沈清秋的身旁置放一张只有小腿一般高的小案,上边放着侍从重新买的几本小话本,沈清秋今日白天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会,内容倒是中规中矩,没有像上次那样荒谬。



夜色沉沉,他提不起兴趣做其他的事,目光遥遥落在天上的弦月,复而又高墙殿宇之外,晚风轻起,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荡开,引得莲叶轻动。



算算日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应该是端午了。



池水清凉舒爽,沈清秋的思绪也渐渐荡开,他想了很多很多,他不过还记得他和洛冰河离开那里的时候,柳清歌带着一支军队与君王令一直护送到边境之地。



临别之际,他转述了岳清源给予沈清秋的嘱托。当时沈清秋与岳清源话还尚未说开,所以没有上心。



可到了最后,还是柳清歌冷着脸对洛冰河道:"你将来若是不喜,大可将人送回,苍穹朝养他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东想西想。现在想想,岳清源从苍穹朝寄来的家书,沈清秋有多久没有看过了,每每寄来的时候,沈清秋都是尚未拆开,就锁在一方锦盒内。



不过想到最后,沈清秋思绪还是不自觉的落在了洛冰河的身上,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和洛冰河是一起待过佳节的。



当时临近边境两朝收兵,所以那一年是沈清秋记忆里在边境历练的时光中最热闹的一回,那时正是夏天,开的早些,在边境之地的映衬下,自成稠丽风流之景。



沈清秋看着远处篝火通明的晚宴,心不在焉地呆了一小会,看着月升之时,耳中听着酒声笑语,没来由的一股焦躁,似乎总想要急着去见什么东西、什么人,便独自拿着桌上的一些吃食打算离开了。



"喂。"



突然一个声音不合适宜地从身后响起,沈清秋回眼望去,只见褪下铠甲的柳清歌,身穿劲练白衣站在树下,腰间有鸾凤纹饰的古朴长剑,面容白净,眼眸如墨,长发束起,只是神情有几分不耐。



"柳师弟,你来干什么?"沈清秋有些心虚,将手里的一些果子藏在身后。



只见柳清歌问道:"你又要去找他?"



听着语气,好像沈清秋去私会被抓包了一样,但沈清秋依旧没什么底气:



"柳师弟,怎么能说'又'这个字呢,只是回回碰巧遇上了而已。"



柳清歌才不会听沈清秋的胡乱狡辩,只是冷声道:"他是北朝先帝遗孤……"



"……"



见沈清秋语塞,柳清歌不表态,也没有说其他的,不过还是正色提点道:"现在北朝之上,朝堂不稳,不少人有意拿他的身世做文章,这趟水,我劝你还是不要淌。"



柳清歌难得劝人,说的话还那么多,也是点到为止,沈清秋也不好反驳,只是道:"师兄知道了。"



不过柳清歌看着沈清秋的面容有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半晌之后,柳清歌还是道:


"不过见是可以,但不要走得太近。"


沈清秋听言,抬眼来看着柳清歌,心道刚刚还劝朝堂的事不要管,现在又松了口,这样算不算是柳师弟的一次让步?


“等到我回京述职之后,就要拔营启程回去了,你好自为之。”柳清歌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沈清秋:"……"



两朝已然议和,此时的他也没多想,驾轻熟路的摸着小道,来到平常与洛冰河见面的那条河岸,却不成想,洛冰河已经早早的等在那儿。


当时十七岁的洛冰河周身朗朗之气,纵使脸上有着常年褪不去的青紫,依旧如同暖阳映照初雪,一见到沈清秋,阴霾的心境一扫而空,他站起身来,粲然笑开对沈清秋道:"师尊! "



"师尊什么师尊,不许乱叫。"



沈清秋不知道为何,一看到洛冰河的神情,不自觉地笑容轻展,当时的沈清秋只是教了洛冰河几招用来防身而已,洛冰河却心性纯,执意叫他师尊。



沈清秋说了他好几次,那张小脸每每到此时就会装无辜,睁着水汽迷蒙的眼睛,脸上的青紫伤痕更显弱小,拉着沈清秋衣袖可怜地悄声说道:



"那弟子就是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的一个人叫,也不可以吗?"



沈清秋最受不了的就是洛冰河这幅模样,回回泄气妥协,后来洛冰河被说教了还高兴,依旧笑的跟个小傻子似的,怎么都改不过来。沈清秋也没办法,要怪就怪这孩子可爱的紧,就知道拿捏他的软处,只能任由着他去了。



一想到这,沈清秋唇边泛起,眼角眉梢都蕴着一层柔和光景,他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的对自己说道:"好了,别想了。"



此时莲叶轻动,清澈的池水中偶有赤色白斑的鱼儿冒出水面觅食,可越是安静,越是让自己不去想洛冰河,那玄黑的身影在沈清秋的脑海中愈发明晰起来。



沈清秋便自欺欺人地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盛放的清莲之上,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巧领事模样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端着漆盘小宫婢来到沈清秋身后,那小宫婢脸色绯红,不敢上前与沈清秋搭话,中年妇女小声的催促,推着那小宫婢的手臂,使劲地使眼色也没用,两人纠结半晌,最后掌事的腆着脸开口道:



"……帝妃娘娘。"



"嗯 ? "



沈清秋回过头来看着两人,抬眼看去,那小宫婢弯下身来,将漆盘里的事物递给沈清秋过目,发现那摆放着折叠整齐的玄色素腰带,光看面料,已是上佳,只是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旁边还有几绺金银针线。



"……给我这个干什么?"



沈清秋不禁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味,只见那掌事的女子说道:


"君上生辰将至……"


洛冰河的生辰?


他分明记得以前在边境时,洛冰河告诉他的日子,明明是寒冬时节,所以名字取了一个"冰"字,怎么又变成了夏天生的?



"北朝男儿骁勇善战,按照习俗,要是已经婚配,每到丈夫生辰日,作为发妻应该提前绣制腰带,然后给夫君戴上,期待自己的丈夫来年昌盛顺意。"



掌事的越说,尚未婚配过的小婢女听到这里,脸也愈发红了:"君上没有君后,北朝上下只有您一个帝妃,所以……"




"……"所以要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姑娘一样绣花绣腰带?



沈清秋开始有点不淡定了,他握惯了剑柄,也使得了弓箭长缨,但绣花是真的没办法,他垂死挣扎地道:"可我不会,一点都不会。"



末了还不不死心地添一句"真的不会。"



那掌事也是察言观色之人,她的儿子只不过比君上大了几岁,如今连她孙子都会在街上跑了,可君上和帝妃都是人中龙凤,大婚这么久,帝妃娘娘身子骨不好,她们知晓,所以小皇子和公主的事往后缓缓也没事。



但帝妃对君上总是不温不火,旁人看着都着急,忍不住撮合撮合。



这位帝妃娘娘面上虽清冷,但好说话,不像她们以前跟过的娘娘主子们,对下人也宽和从不摆架子,一视同仁,只要请求不太过分,多求几句就答应了。



再加上帝妃娘娘面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君上的。既然有,那事情就好办。



君上那边他们不敢说,因为在帝妃不在的场合,就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阴鸷狠戾,手段雷霆,没人敢不要命似地接近。但君上在帝妃面前出奇的温柔,做什么都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百依百顺,生怕惹了他不高兴。



所以为了促进两个人的关系,只能从帝妃身上开始了,她见沈清秋神色,觉得有戏,立马笑道:"老奴可以教您,这绣花呀,会了门道就学得快。"



沈清秋觉得她笑的奇怪,非要说清楚的话,那就是带着些慈祥。



一种诡异的慈祥。



两人正在推诿着,不过正是说什么来什么,从殿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沈清秋听见动静侧首望去,正见有人从廊下走来。



只见洛冰河一身玄色暗金龙袍,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已极,金色面具泛着冷光,面具下的眸色沉沉,随着目光下移,视线落在池面之下,沈清秋裸露的双足之上。



洛冰河动作顿了顿,抬了抬手,让跟随而来的内侍把带来的一张新制的紫檀沉木古琴放入清静殿中,那掌事和婢女也有眼力见的跟着把漆盘放进去。



接着在场所有人便被遣开,整座清静殿,只剩下昔日师徒二人。



院宇寂寂,洛冰河抬步走来,行至沈清秋的身侧,直至修长挺拔的身形将坐在池畔的沈清秋纳入他的阴影下。



沈清秋抬眼对上洛冰河的视线,刚想站起身来,双足带起水声,洛冰河就伸手轻按住了他的肩头,将沈清秋的举动止了回去。目光从涟漪泠泠的水中,最终移到沈清秋身侧的桌案上。



院宇灯火昏沉,洛冰河只是知道那里放着几本书,扫了一眼,并没有瞧清书籍的名称,只以为是一些古籍一类的,他开口道:



"我那里还有些孤品藏本,哪日替你取来。"




"……"




还未等沈清秋有什么回应,洛冰河俯下身来,一手绕过沈清秋的膝弯,将师尊直接从池畔上抱了起来,伴随着哗啦声响,带起来的池水打湿了洛冰河手臂上的衣物,不过他却不以为然,直接带着沈清秋往殿内走去。



等到将沈清秋放在塌上,洛冰河从旁边取来干的巾帕来,随之坐在塌缘,沾着池水,散着些许清凉的脚踝细腻,洛冰河温热的手掌收紧,轻柔地擦拭着,有意无意地提到:"说起来,中原好像有个不成文规矩。"



苍穹朝位处中原,北朝位在北境,民风奔放,自然不同,洛冰河的生母据说也是中原的,但洛冰河的俊郎面容也依旧都带着些异域的美感。



"什么?"



洛冰河抬眼看了沈清秋一眼,又低下了头去,不知道为什么,沈清秋总是喜欢看着那左眼面具下的低垂瞳眸。



平常洛冰河不说话的时候,面具上金色古纹与他冷肃神情相衬,更显得阴戾郁离,但洛冰河看着沈清秋的时候,眸中神色总是温和柔顺,总让人联想到当初的少年郎来。



只见洛冰河犹豫了一会,接下去道:"凡是有了夫婿的人,脚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



所以这就是洛冰河一进来,就急着把清静殿里所有的人都赶出去的原因?他其余什么的都好,但只要有关沈清秋这一点,总是显得有点格外固执。




洛冰河擦完后,把布巾放在旁边银盆里,他坐近了一点,用自己比常人温度略高的手牵着沈清秋的指节道:"我给你找的那位琴师,你觉得如何?"



"尚佳。"



说起来,那位琴师来自苍穹朝,在大半年前在北朝开了一家琴坊,不过性子不轻易出面,他面容倒也清俊,不仅会修琴,琴技也高超,在沈清秋见过的人里,很少有能与之比肩的人。



不过洛冰河当初遣人去请的时候,原本不想来,正待打算协商之时,那人一听沈清秋也是来自苍穹朝的,便爽快答应了。现如今那里有什么变化,岳清源与柳清歌如何,沈清秋都是从他的口中知晓的。



洛冰河道:"今日替你新寻得一张琴,明日我无事,请他来看看吧。"



等到临近就寝,洛冰河除却外袍,沈清秋看着他身形颀长,宽大的玄色衣袖垂下,劲瘦腰间系着一个玄金涛浪的腰带,中央处镶着赤金镂刻兽头,衬得他越发英挺。当他正要解下腰带时,沈清秋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


"你的腰身尺量是多少?"




"嗯 ? "




洛冰河动作顿了顿,没意识到沈清秋的话是什么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际"我也……不知道。"




只不过在同寝时,因为沈清秋畏寒,而洛冰河的体温比常人略高,所以洛冰河就常常抱着师尊入睡,因此沈清秋的腰身多少他知道,但自己的,他确实不知道,也从未上过心。




不知道今天还是怎么了,在沈清秋眼里,洛冰河直接傻愣愣的脱下了上衣,露出紧实的胸膛,直直向沈清秋走来。



与少年时期不强壮也不单薄的身量相比,此时的洛冰河更多的是男人的野性,仿佛有用不尽且将喷涌而出的力量,也像一张拉满蓄势待发的弓。



只不过上身肌肤处处都是疤痕,好像曾经受过很多次伤,新旧不一,只不过除了左臂处乘鸾剑的伤口最深之外,心口处的疤看上去也确实看着骇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沈清秋坐在床沿,话还没说完,洛冰河便单膝跪在他的腿边,握着师尊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沈清秋,小半张面具泛着的金光给眼眸多添了几分温顺和光彩。



洛冰河眨了眨眼带着好奇道:"可是不这样,师尊怎么量? "



"……"好像有道理的样子。



最终还是沈清秋红着脸,大致比划了一下,给站起身来的洛冰河量了尺寸。



等到熄了殿内烛火,沈清秋背靠着洛冰河的怀里,身后男人呼吸温热,带着几分缱绻,鼻尖在沈清秋的脖颈处时不时地蹭着,闻着沈清秋身上的清香,他手臂环在师尊的腰上,将沈清秋带在怀中,而后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殿中夜色沉沉,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沈清秋睁着双眸发呆,过了半晌,才问出心中疑惑道:



"我明明记得你是冬天生的,怎么今日听他们说,你的生辰在夏天了?"




洛冰河环在沈清秋腰上的手僵了僵,一向沉稳的他,言语难得迟疑地道:"想多过一个生辰,便改了。"



"……胡闹。"



沈清秋不知道的是,洛冰河一生下来就被丢在了荒置的殿宇之中,自己生辰几何也只知道大概,前半生一路颠沛流离,吃着残羹冷炙长大,后来被丢到边境自生自灭,也不曾想却在那里遇到了神祗一般的人物,遇见了他此生的救赎。



后来他登上圣君之位,掌司礼官战战兢兢的递呈着内廷帖,想记载他的二十年来除了沈清秋,再无人问津过的生辰八字。



他坐在金漆龙座上,冷眼看着下首朝拜觐见,虚情假意,谄媚地高呼万岁的人,虽在高处,心中却孤寂万分,想着遥遥苍穹朝中将军府里,那个缠绵病榻的人。



他目光泛冷,既然这些人迫于他的权势,不是诚心问,自己也没必要答真的。后来别人所知晓的洛冰河生辰,便是他与沈清秋初遇的那一天。




……




……





翌日午时日光倾洒,从层层树荫倾泄下来的阳光,在树叶摇曳中像碎金一样跳动着,而那位琴师来的时候,沈清秋还在午睡。



琴师看着清静殿的院宇清凉,虽有日光倾洒,但在洛冰河悉心装点之下,倒也清风习习,凉风清爽,他便坐在一座小亭里,饮着侍从递上来的凉茶。



说起来,洛冰河这段时间忙,与琴师只是在他初次来的时候,简单地打了个照面,这位琴师的身世和为人是从下属的探查来的消息和沈清秋口中知晓的。


等到洛冰河替沈清秋拿着那张紫檀沉木古琴来到凉亭的时候,洛冰河看清那人的面容,心却瞬间沉了下去。而那琴师对上洛冰河的视线,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言语。



过了不久,清静殿门从里面打开,一早守在殿门口的侍从拿着手里洗漱物事进去,洛冰河没在凉亭里呆多久,放下手中的古琴,便去服侍师尊起来。


沈清秋不知道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的,一直都没睡好,如今就是午睡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他坐起身来,总感觉坐着也能够睡过去,他闭着眼睛,先缓一阵。过了一小会,有个人坐在塌缘,随后很自然地扶着他的头,让沈清秋靠在来人的肩膀上。


想也不用想,来人是洛冰河。



后来一双手轻柔的揉按着沈清秋的太阳穴。等按了一会,沈清秋也没有睁眼,声线有几分慵懒地问道:"琴师已经来了?"



洛冰河轻声道:"等了有一会了。"



沈清秋听言睁开眼来,坐直身子,睡意全无:"那我还是快点起来吧。"



如今正是夏天,殿外不比殿内凉爽,让别人等久了,难免失了礼数。



只见沈清秋急匆匆地掀开薄被,准备穿衣服洗漱的时候,洛冰河一反常态地从身后拉住了沈清秋的手道:



"师尊 ……"


"嗯?"



"如果……"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的双眸,犹豫了一会道:"我是说如果,要是他们有一天来接你回去,你会跟他们走吗?"


他们,自然指的是苍穹朝的人。



当时洛冰河去苍穹朝提亲,一是出自求娶真心,二为无可解,可沈清秋不愿嫁与他,甘愿在雪地里生生跪上近一个时辰。



后来在殿内的岳清源不忍,也想婚事就此作罢,洛冰河看着殿外固执地跪在地上的身影,连墨发都染上点点萤雪纯白,因为病没有好全,时不时的咳嗽声如同尖石一般一下一下地锥在洛冰河的心上。



无论宫人在旁如何劝说,沈清秋执意不听,只要岳清源出来见他一面。终究是洛冰河妥协了。



他给沈清秋一个身份,免得有人非议,与岳清源约定,只让沈清秋在自己身边待上一年,在这期间,洛冰河为沈清秋解无可解残毒,将来一年期满,若是沈清秋不愿意留在北朝,洛冰河自愿放还,解除二人婚约。



纵使刚开始洛冰河就知道,师尊总有一天会走,却还是给了他君后之礼,即便是大婚当夜,两个人也是隔着屏风睡着,如今一年为期,只余两月。



现下沈清秋不知道洛冰河为何这样说,他刚来的时候,确实是想过回去的。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洛冰河以及这里所有的一切慢慢占据了他的心,融入了他的生活点点滴滴之中。如今洛冰河突然一问,沈清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沈清秋的神色,洛冰河最后还是放开了手,手中沈清秋的素白衣袖滑落,他心里五味杂陈,洛冰河知晓他留不住眼前的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耽误师尊。



他长睫低垂,瞳眸之下,满是落寞,他敛了敛自己的神色,尽量如常地道: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




只见洛冰河站起身来,从侍从接过递上来的衣物给沈清秋穿上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




……





新君生辰将至,洛冰河虽登位未久,却也是第一次过生辰,是以八方来贺,一时间,北朝上下都有着一番别样的热闹。




就在设宴的前一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夜雨,雨如同万千银丝从天上飘然而下,一整晚都是阴雨蒙蒙,在遥遥远处,也能见到清静殿的清池之上,都氤氲着薄薄水雾。




好在天公作美,第二日清晨的阳光便透过云层倾洒,照耀在北朝王庭里郁青盛林,清挺翠竹,还有开的正艳的芍药,给这个生辰日多添了几分喜气。清静殿院宇内,夏风清扬,清池之上,送来阵阵早荷飘香。




沈清秋不知道为何半夜发起了低烧,在第二天晨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恹恹的,在半梦半醒间,洛冰河扶起沈清秋,让师尊躺靠在他的怀中,拭去沈清秋额上的薄汗。




过了一会,一碗萦绕着熟悉又浓烈药香的白玉碗盏递在了沈清秋的唇边,只听洛冰河在沈清秋耳畔轻声哄道:"师尊,先喝药再睡吧。"



沈清秋没有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闻了闻那药的味道便轻蹙了蹙眉,虽然以前喝了很多次,但不知道药引是什么,依旧偏过头去不想喝,道了一声:"苦。"



沈清秋烧的昏昏沉沉的,只感觉洛冰河将自己的头又转了回去,将碗沿置在沈清秋唇边,另一手的手掌覆着沈清秋的下颌,防止等会师尊喝药的时候褐色药汁流下,弄脏了沈清秋的寝衣。



他熟练的道:"不多,就三口,师尊心里数三个数就喝完了。"



等到洛冰河好说歹说,沈清秋才慢兮兮的喝了三小口,喝的不多,到了最后还剩大半,他以为喝完了,没想到呛了一口,幸好洛冰河有预见的提前拿手挡着,才没让沈清秋把身上弄脏。



他把药递给旁边的侍从,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在沈清秋的胸膛帮忙顺气,见沈清秋轻哼了一声,又睡了过去,洛冰河小心翼翼的扶着沈清秋的脖颈,让师尊枕在枕上,理好被褥后,便吩咐他们道:



"米粥在厨房隔水温着,点心在蒸屉里,等他醒来,记得让他用早膳。我师尊要吃其他的话,让他吃些喜欢的垫垫,其余等本君回来做。"



等到洛冰河将师尊的所有事情收拾好后,准备离开去设宴地点处理一些事的时候,他又回头嘱咐道:



"近日天气冷,如果师尊要来看看,直接来找我就行,但最好别去颐华池。"



经过颐华池的那条路是清静殿到设宴点最近的一条,不过颐华池不一样,是个冷池,那边寒气重,沈清秋平日不大走动,对那里可能不了解,如今发着烧,更不适合走那边。



如今解师尊身上的残毒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还是不要再出岔子了好。



洛冰河想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寝殿内雾白帷帐内的静静躺着的模糊人影,洛冰河心想,要是解完毒,师尊就应该会离开了吧。即便他想留下师尊,可苍穹朝的人还是会来接师尊回去的。



当初本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只是想,若是师尊回去了,要是换做旁人,能将师尊照顾好吗?



想到这里,瞳眸闪过一丝落寞神色,连带着正在整理外袍的双手也渐渐迟缓了起来。洛冰河将视线收回,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作何感想。




沈清秋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早上喝了点药,起码不想昨晚那样头脑昏沉了,等到他起身洗漱完后,听见雕花镂窗外遥遥传来些鼓乐丝竹声,因为隔得远,所以听的并不真切。


"这是什么声音?"



那旁边的婢女道:"算算时辰,君上的生辰宴应该开始了。"



"沈清秋放下羹勺,看了看外面道:"你们君上以往在这一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 "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想多过一天生辰。



"重要的事?"



那婢女想了想,思索了一阵道



"当年也只有圣君大典,虽然办的仓促,但和这是同一天。不过您没来之前君上从来不过生辰的,礼官在继位之前,也是问过了才知道。"



那时北朝还被九重君把持着,洛冰河十四岁去边境以前,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也亏得当年沈清秋偷偷护着他,在边境那地方,洛冰河也未必会活到如今。



而洛冰河重感情,别人待他好一分,他就会还人家十分,同样作为皇子,而旁人既然当初不在意他的生死以及他的生母,所以洛冰河也不会傻愣愣地上赶着告知他们真实的生辰。



沈清秋觉得没准是洛冰河觉得继位那一天觉得纪念,就索性拿了这一天当生辰。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沈清秋用了早膳后,心情尚佳,正想出去走走,不过宴席场合,他一般不会出面,以免多生事端,也正因为他不愿意多生事端,莫名其妙的平白惹了许多非议。



他不知道,在北朝里,别人只知道洛冰河娶了一位帝妃,但君上将她藏的很好,除了近侍,旁人根本不知其模样,甚至家室如何都打探不出来半点。



唯一能猜测出来的,是这个帝妃颇有手段,工于心计,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君上迷的神魂颠倒,言听计从,使得旁的女子根本入不了君上的眼。现如今就连生辰宴,这位恃宠而骄的帝妃仗着君上的宠爱都可以想不来就不来。



等到这位人们口中"狐媚祸主"的沈清秋去散步,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的时候,路过颐华池时,跟过来的侍从正打算听从君上的吩咐,不动声色的将沈清秋往其他路上引,却不成想,沈清秋听见颐华池不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娇斥怒骂声。



"这身衣服,是本宫主为了见洛哥哥特意制的,你这狐媚子碰脏了,担待的起吗?"



洛……哥哥?



沈清秋认识洛冰河这么久,也从没听起过他还有个妹妹,不光如此,沈清秋觉得这女子的声音颇为耳熟,觉得在哪里听过,他没看见侍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往颐华池方向走去,他也没露面,只是在隐在角落里看着。



只见池边一个着玲珑娇小的绣花鞋,满身粉色、珠光宝气,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小姑娘,一看就生的娇贵,只是裙摆边沾了些醒目的水渍,整体看上去颇为不协调,此时正扛着一条带着倒刺的金属鞭子,周围地上还有被砸开石屑。



这不是幻花朝的小宫主,还能是谁?



而她瞪着那位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有着鲜红明显的指印,低低抽泣着时不时哽咽为自己辩解,只道是不小心的,衣着样貌本来不如小宫主那样光鲜亮丽,如今这样一弄,变得花容失色,更是狼狈不堪。



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只是这女子运气不好,偏偏摊上小宫主这样不好惹的主。



沈清秋遣了侍从先去看看洛冰河回来了没有,独自一人正思量该怎么帮她的时候,只见小宫主娇叱一声,一挥手臂,长鞭甩出, 那鞭子来势汹汹,破空声尖锐至极,寻常男子都避开不了,更何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沈清秋虽然身子废过一次,但起码身手还在,他来不及思考,闪身挡在那女子身前,手中折扇往上一挑,化去了攻势。而后者也没想到有人会出来阻她,一时间错愕难当。待看清来人面容后道:"沈清秋 ?你怎么在这里? "



"小宫主,有话好说。"



以她的辈分和实力,就算沈清秋现在再怎样,也还轮不到她来直呼其名。而在地上那女子好像看到了救星,素手拉着沈清秋衣衫下摆,向沈清秋求救,颤声的说着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着,脸上鲜红指印渗着血色,看着越发骇人,若再不及时医治敷药,这姑娘的脸恐怕要留痕了。



"小宫主,这是北朝,不是你幻花朝的后花园,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何必伤人性命……"



沈清秋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宫主哪里是平心静气听人说话的主,突然扬手,回鞭起势,手中的精铁长鞭成一道残影甩出。那女子柔弱,如何招架的住,沈清秋替她寻了一个空当,让她趁机远离精铁鞭舞出的圈子。




这女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养尊处优惯了的她一时腿脚发软,好不容易逃出后,只想着往前跑,往人多的地方逃,不知道跌跌撞撞走了多远,撞到了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



首先入眼的是描金龙纹的玄色长靴,再往上看去,只见那玄衣周缘滚着金色纹路,俊美已极的面容在左眼处覆着小半张面具,却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冷光,一双沉沉的眸子令人望而生畏,即使一语不发,无形之中还是给人一种威压。



她声线发颤,虽然不认识沈清秋,但还是希望有人去救救他,她指了指沈清秋的方向道:"颐、颐华池,沈、沈……"



而这边小宫主本来修为不济,平常拿着个鞭子只是能唬得住旁人,虚张声势罢了,见她越来越落了下风,沈清秋也打算收势,点到为止,届时再把话说清楚。



谁知道这个小祖宗又看到了什么,自知打不过沈清秋,直接喊道:"你欺负我,洛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



沈清秋:"……"  到底是谁胡搅蛮缠?



还未等沈清秋反应过来,小宫主直接连连退了几步,直直跌入那寒池之中,谁成想,两人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赶来,一时间有人惊呼道:"小宫主落水了!  快去救人!"



她原本以为池水很浅,没想到又深又冷,惊吓之余,没有丝毫准备的她愈发慌乱,在水里挣扎的愈发厉害,衣裳华丽但笨重,浸了水之后,更是沉重,限制了她的动作,使得她直直往水底沉去。



沈清秋见小宫主在水里扑腾喊着救命,显然不会水,见状无奈只好跟着跳了下去,饶是他习水性,但在落水的那一瞬间,也冻得不禁打了个颤,更何况,他还发了一夜的低烧,本就乏力,只好速战速决。



沈清秋游到她身边,见她挣扎的厉害,好不容易让她安分了些许,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的名节重要,一只手隔着衣裳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沈清秋身子骨本来就不好,风寒还没好全,刚刚和小宫主对上了十几招,再加上这寒池凉意彻骨,刚刚好不容易把她推上岸,尚在水中的沈清秋已经体力不支。




小宫主狼狈的跌坐呛了几声水,一回头看到沈清秋,见周围这么多人在场,实在气急,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把他又推到寒池里,言语怨愤说道:"别碰我  ! "



而洛冰河赶到时,正巧碰见小宫主把浑身湿透、毫无防备的沈清秋往水里推。



见到师尊落水的那一刻洛冰河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眼底隐隐有血色闪过,这些日子原本逐渐在软化的轮廓瞬间敷上一层冰霜。即便已经有不少侍从下水去救人,但出于身体的本能,洛冰河没有多想,直接跳入池中。



而此时周围在场的所有人惊呼声愈发喧闹,虽然有些人没见过沈清秋,但依旧替他抱不平,对小宫主的斥责声也愈发多了起来:



"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他好心救你,你又推他下去干什么?"



"这女的看着光鲜貌美,没想到心肠居然如此歹毒!"



……


小宫主被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看着好多人在场都用谴责的眼光看着自己,愈发百口莫辩,明明只想让洛哥哥因为落水心疼她的,再借机好好惩罚沈清秋他们的,可现在和她刚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伴着"哗啦"声响,寒池中洛冰河已经抱着沈清秋露出水面来,正快速的一步一步往岸边游去 ,此时怀里的沈清秋已经完全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待到二人上岸时,湿漉漉的水花溅在地面上,带起一阵水声。



洛冰河一上岸,便将沈清秋放在地上,一连点了好几个穴位,轻拍着师尊冰凉的脸颊,急切的不停喊着"师尊"两个字,企图把他唤醒,那些侍从见状连忙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昏死过去的沈清秋身上。



等到沈清秋好不容易把呛得几口水吐出来之后,却不自觉的发颤,纵使浑身冰凉,但额头烧的滚烫,见情况不妙,所幸颐华池离清静殿不远,洛冰河抬步急匆匆抱着沈清秋往清静殿赶去。



在洛冰河临去之前,小宫主嘴唇发抖,心上没来由的一阵恐惧,她拉着洛冰河的衣摆:"洛哥哥……"



只见洛冰河脸色阴沉,瞳眸厉红,俨然一副起了杀心的模样道:"滚。"



此时的沈清秋脑中好像被生生劈开了一样,他的喉咙萦绕着熟悉的血腥气,整个人完全是卸了力气,瘫在洛冰河的怀中,脸上毫无血色,双眸紧闭,仅仅残存的意识让他觉得他所处的怀抱很熟悉,就像身中无可解的那晚救他的人一样。



他想睁眼去看一看,可眼皮却异常沉重,微微光影映入视线,随后便彻底黑暗下去……



等到洛冰河抱着沈清秋踹开清静殿的大门,里面的侍从侍女们见到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君上怀里的帝妃脸色惨白,一副没有意识的模样,那些人愣是吓得不清,手忙脚乱的去把床榻理好,又赶忙去打好几盆热水。



洛冰河将沈清秋放在床榻上,将滚烫的热水将巾帕打湿,然后使劲的揉搓着师尊冰凉的手,不停的唤着师尊,让沈清秋清醒过来,等到侍从新取了两身衣服过来,让君上抽空先换上 。



只见洛冰河面色极为不善:"不要管我,先管他! "洛冰河环视四周,只觉得周围人愈发碍眼,见医者还没来,语气之下都是掩不住的焦急暴怒:"人呢? 怎么还没到 !"



话音刚落,一位年迈长者提着药箱在身形矫健侍从的半提半推下从外面拎了过来,行至塌前时,那老者气还没喘过来,擦了擦额间的汗,忽见沈清秋情况不妙,连忙调整了心神,将手搭在沈清秋腕上,给沈清秋把脉。



"帝妃娘娘平日熬药剩的药渣还在吗?"



"在的在的。"



负责熬药的侍女连忙去厨房将今早的连带着前几天的药渣一齐拿了过来,帝妃娘娘内里虚亏,这是他们很早就知道的,所以用药熬药这事上从来不敢马虎,就连药渣都会留几天的。



那医者趁着空隙,让洛冰河将培元丹让沈清秋含着,又施了银针定了几个穴位,暂时先压制住毒性,防止复发。



待到药渣拿来时,苍老发皱的手翻了翻那两份药渣,又拿起一些放在鼻子旁闻了闻,这两份均是解无可解残毒的药材,只是今天早上的那一份多添了几味治风寒药材,药性温和,没什么问题 。



"先把今早的药再煎一副,再添辛尾草,千叶莲各三钱,用文火熬小半时辰,和着固元丹先做药引让帝妃服下。"



说着,那医者便连忙收拾药箱,一刻也不耽误,因为清静殿什么都不缺,并且东西只会更好,所以医者不需要回去取药,就直接往厨房熬药的地方赶去。



而沈清秋即便在昏睡中也并不好受,血液潺潺流失,浑身泛凉,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一般,他无法挣脱也无法逃离,长睫轻颤,腰部当年短刃深深刺入的地方又开始涌上撕裂般的疼痛。



一道耀眼的白光刺入,深深赶走了沈清秋眼前所有的黑暗,赶走了他脑海中所有的昏沉,取而代之的,是有人在昏暗间握着他的手,沈清秋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和一棵枯树---一棵生长在边境之地的枯树。



那上面的祈求平安归家的红绸经过常年风吹雨淋已然褪色,周围静谧,唯有夜风轻拂,树下少年郎模样洛冰河一身白衣,束着高马尾,壮着胆子牵沈清秋的手,塞给了一颗刚刚熟透的紫李。




当时沈清秋调还笑着洛冰河,故意说道一个不够吃,见洛冰河尚显稚嫩的面容有些害羞,又有些急促不安,从怀里拿出最后小小的一个李子来,但却是发青干涩的。



一颗酸甜回甘的紫李,对当时洛冰河来说,已是难得的东西,沈清秋才知道,洛冰河已经把最好的都先给了他。



沈清秋想起来,这幅光景是当年和洛冰河最后那一晚,也是沈清秋以安康之身和洛冰河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记得临别之际,洛冰河拉着他的衣袖,跟沈清秋说:"师尊拔营回苍穹朝的时候,弟子能去送你吗?"


沈清秋只当洛冰河舍不得他,问过才知道,等柳清歌回京述职回来,边境拔营回朝的那一天 ,恰好是洛冰河遇到沈清秋整整第三年。


可后来沈清秋失约了,在约定前一天,柳清歌提前回来了,身受重伤的沈清秋被连夜送到苍穹朝医治,也没想到等再一次见到洛冰河的时候,原本爱笑的洛冰河沉稳许多,已然能独挡一面,却变得阴沉,周身气息好似换了一个人。



而沈清秋便是拖着一副病体,成了洛冰河的妃妾。



而在梦境之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送到沈清秋的唇边,如同春水细流一般,可沈清秋嘴唇紧抿,洛冰河刚刚擦拭完师尊的下颌,又有药汁顺着沈清秋的唇角留下,一点都喂不进。



等到洛冰河让沈清秋躺靠在他的怀中,刚刚捏着沈清秋的下颌,好不容易喂进了一口,沈清秋却闻着那药反胃,更是受不住,咳呛了一声,又悉数吐了出来。



他抗拒的厉害,洛冰河手上一松,碗盏被推倒,白瓷碎裂一地,此时已值深夜,洛冰河自沈清秋落水之后,只来得及去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抽了空当草草沐浴一番,就衣不解带的服侍在师尊旁边。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来的药被沈清秋推在地上,洛冰河也没有生气,只吩咐他们再去盛一碗,战战兢兢的侍女们将碎片收拾干净。



洛冰河遣走了在场的侍从,空旷的殿内空无一人,他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白纱,拿出了一把短刀,在已经敷药的新伤旁边又割开了一道伤口,几滴鲜红异常的血液滴入一个小瓶之中,待到侍女又端来一碗药时,洛冰河将小瓶递给她,让她再去熬一盅备着。



等到洛冰河打算再想其他法子喂师尊药的时候,昏迷许久的沈清秋缓缓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被洛冰河双臂拢在怀中,背靠着洛冰河的胸膛,首先见到的是洛冰河手腕处露出来的白纱:



"你受伤了?"



洛冰河拿着瓷勺的手顿了顿,随后神色如常的舀动着药汁:"无妨,不小心伤到了。"他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师尊唇边,在师尊下颌处又用碗盏接着:"先喝药吧。"



沈清秋低头,强忍着不适,乖顺地喝了一口药:"我睡了多久了?"



"有五六个时辰了。"



"那个受伤的姑娘怎么样了?"



"弟子已经让其他医者去医治了,并无大碍。师尊现在感觉如何?"



知道那姑娘无事,沈清秋安心了些,只是后面的问题却没有回答洛冰河,只是看了看烛台跳跃的烛火,视线又落在洛冰河给他盛药的手道,犹豫了许久才道:



"我当时失约,你怪过为师吗?"



"不怪……"



洛冰河一手拿着碗盏,另一手把沈清秋胸前的被褥往上提了提,将沈清秋盖的更严实些,见沈清秋好像有些不安心,他吻了吻师尊凉凉的耳缘,安抚道:



"因为那一天弟子去送了。"



听到洛冰河这句话,沈清秋心里的内疚感平复了些许 ,说着说着,沈清秋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碗,不知道是不是药的问题,困意逐渐上涌,眼皮逐渐沉重。



在睡意昏沉间,沈清秋恍然想起,那一天那位拿着针线素腰带的宫婢说:"君上的生辰说是六月初四,到时候王庭里能好好热闹一番。"



六月初四……



六月初四……



那年边境的月光之下,白衣少年郎站在树下,对他说:"六月初四,弟子遇见师尊的整整第三年,届时师尊还会来这颗枯树下,与弟子见面吗?"



话音犹如在耳,沈清秋此时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缓过脑中的一片眩晕,他唇角微微泛起,伴随而来的,却是异样的感情--似是眷恋爱意,又似是缠绵不舍。


他轻声笑道:"你能叫我一声师尊吗? 声音随性欢快一点。"



洛冰河将碗盏放在一边,温热的双手覆在沈清秋交叠在小腹处的冰凉白皙手背上,他低下头来,面具之下的眼眸缱绻,在沈清秋的耳畔低声道了一句:"师尊。"



"嗯。"是明帆。



沈清秋笑意浅浅,侧颊被洛冰河的温热吐息弄得有些发痒,却没有躲开,他又道:"再叫一声吧,这次撒娇活泼一些。"后面"像个女孩子"五个字,沈清秋没有说出来。



洛冰河低笑了一声,稍稍偏过头去,亲吻着沈清秋还未退烧的面颊,赤金面具的冰凉寒意落在上面,洛冰河依言又道:"师尊。"



"嗯……"是宁婴婴



沈清秋的睡意越来越浓,意识开始昏沉,声音也越来越小:"冰河再叫我一声,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说到最后一个"好"字的时候,沈清秋已经睡了过去,吐字也变成了绵软短暂的气音。




洛冰河蹭了蹭沈清秋的脖颈,听着怀中人轻浅有规律的吐息,不知为何,眼眶逐渐发红,如同眷侣一般,拥吻着沈清秋的颈后,气息缠绵,与刚才那两声截然不同,他低声呢喃又夹杂着炽烈爱意唤了一声:



"师尊。"



……



……


……




PS:以前文章整理(戳这里) 

下一章完结摘面具

冰冰那一天真的去送了,最后一波助攻即将上线,师尊马上知道冰冰的一切付出啦✨✨其余见评论,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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